桓栩还在内心衡量自己和小舞台上歌手的差距,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,他也没在意,这边的人流量很大,大家都是熏陶音乐细胞的,他这块的位置不错,有其他人看上也正常。 直到桓栩听到陌生中,似乎又带着一丝熟悉的声音:“桓导,又见面了。” 桓栩转头就看见了穿着黑色风衣的燕泽,眨了眨眼,有些惊讶:“啊,你是我……咳,没想到还能再见。” 关键时刻,桓栩话音一转,险些将“你是我那个外冷内热的男粉丝”完整说出来,虽然这是事实,人长得有些冷,签名的时候却喜欢小心心,不是内热是什么? 但总觉得要是直接说出来,有些许的尴尬。 因为燕泽本身的反差,加上燕泽顶着一张在桓栩这个导演看来,非常立体适合大屏幕的脸的原因,即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,桓栩想了想,也就记起了燕泽是谁。 虽然桓栩及时住了口,燕泽却似乎猜到了未尽之言,两人对视,沉默了片刻。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,燕泽表情管理满分,开口也很有礼貌:“上次谢谢桓导的签名,刚上映的赤伶质量很高,期待桓导接下来的锦瑟能带给观众更多惊喜。” 先烘托气氛,然后再自然地转折,不经意、不刻意地解释。 轮到桓栩道谢:“谢谢,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答卷。” 燕泽率先提起签名的事,紧接着又讲到赤伶和锦瑟,桓栩自以为懂了,加上异地他乡两人还能再次遇见,也是缘分,那就给粉丝一个惊喜吧,他还是很宠粉的。 不等燕泽按照计划解释“签名是替豆豆小朋友要的”,桓栩就从拎着的保温杯兜网旁翻出一只签字笔,问:“这次签哪?” 燕泽:? 桓栩:“嗯?不是要签名?那是合影?”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,关键时刻燕泽又想起燕安整日在家里哀嚎,可惜桓栩不是他们烽火的人,她连偶像的签名都要不到。 平日里互损归互损,兄妹两个还是有感情的。 话音一转,燕泽再次脱下大衣:“要签名,桓导还是帮我签袖子上吧。” 虽然计划出了些偏差,不过问题不大。 燕泽一边伸出手一边自然道:“我妹妹是桓导的粉丝,很喜欢您的作品,方便的话,可以帮我签一个平安顺遂嘛?” 桓栩信了,爽快点头:“没问题。” 燕泽也满意地点头,先解决了即将产生的误会,剩下的就是历史遗留问题。 “上一次的签名也不是我自己要的,我的小外甥女很喜欢桓导,也喜欢和关系好的人比心。” 桓栩手一顿,抬眼看向燕泽,燕泽回以真挚目光。 对视片刻,桓栩微笑:“希望小朋友能喜欢。”不管小心心到底是不是给小朋友的,对方这么说的就当是吧,难得糊涂,不管年龄大小,性别男女,就算是无性繁殖,自己的粉丝自己宠。 并不知道桓栩内心所想,见桓栩点头,自以为解决问题的燕泽眉目中难得带上了一抹轻松,见桓栩还在平安顺遂旁边画上了一个简笔笑脸,燕泽跟着道谢:“谢谢,辛苦了。” 桓栩笑着摆摆手,主动和粉丝道别:“那边是你朋友吧,你们先逛,我去别的地方看看,再见。” “再见。” 距离产生美,告别了第二次偶遇的同乡粉丝,桓栩继续一人欣赏异乡风情。 终于回神的游项飘荡到了燕泽的身边,连桓栩离开了都没在意,一边啧啧,一边以一种仿佛认识新物种的目光,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燕泽。 “没想到啊,万万没想到,老燕你是这种人,啧啧啧。” 燕泽双眼眯了下,目光有些危险地看着转来转去的游项,声音微冷:“有话直说。” 游项拍着胸膛故作娇柔:“人家好怕怕,有了新欢忘旧人,见色忘义,重男轻友,燕帅帅,我算是看透你……了。” 在燕泽愈发不善的目光威胁下,游项恢复了正常声音,话题却还没从桓栩身上绕开: “不是,刚才那帅哥谁?没看错,你刚管人要签名了?老燕你不是从不追星的嘛,到底谁啊这么大面子。” “不是明星。”燕泽慢条斯理穿上大衣,才纡尊降贵地再次给心里痒痒的游项解释了一句:“签名是替小安要的。” 听到燕安,游项的兴趣失了大半,原来不是老友忽然转性,嘴里的瓜都不香了,刚以为能挖到老友的八卦呢。 “那刚才那位是谁啊?能让小安粉上也不是普通人,可要是圈子里的人我不该不知道啊?” 燕安是燕泽的妹妹,出身不用说了,本身也是极有天赋的年轻导演,能让她粉的肯定也是相关行业,特别优秀突出的人,游项家里也和影视行业有关,按理说,圈子这样的年轻人他不可能不知道。 还真就不知道,游项这半年来因为业务一直在其他星飞来飞去,精力有限对于苍天星的情况只关注了些大事,而桓栩新人导演出道,又邪门地以让同行嫉妒的速度另辟赛道快速晋级,以至于游项没来得及了解。 想到刚才游项一脸的“八卦猹”样,燕泽故意坏心思不直接告诉人,反而道:“想知道是谁,游少不如自己去查。” 游项:“老燕你怎么这样,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?” 燕泽冷漠脸:“不是。” 并不知晓身后发生的一切,三天后,桓栩返回苍天星,筹备锦瑟的拍摄,两位男主还未学成归来,桓栩也没有浪费时间,率先进行了配角镜头的拍摄。 所有的配角戏份拍摄好后,两位男主进修结束回归剧组,又在锦瑟剧组中开始了高强度拍摄任务,虽然累,但包括两位主演在内的所有人都痛并快乐着。 冷标签活动正式开启,陆续有导演发布参赛作品,苍天星们的观众们最近一段时间的快乐,都来自于每天晚上的淘剧。 桓栩的粉丝们在日常淘剧的时候,也不忘时刻关注星火官网,有赤伶珠玉在前,他们对锦瑟都抱着极高的期待。 终于,官网小火的通告千呼万唤始出来。 “周六晚八点,《锦瑟》与您相邀星火,不见不散。高山流水音,泠泠生指下。(注)……” 锦瑟上映的第一时间,星际粉丝们就涌入了影片详情页面,他们期待精美的宣传海报,更期待精彩的剧情内容。 不敢说别的类型,母星电影领域,桓导就是质量的保证! 桓栩也没有让观众们失望,开屏海报就是两个不同风格男主的“男”色暴击,整个背景的自然风光也雄浑壮丽,回归了自然之美。 青山为背脊,层峦叠嶂,连绵起伏,屹立入云端,青山怀抱之下,一条瀑布飞流直下,声势浩大,溅起的浪花氤氲出白色雾气,缭绕在山间,整个画面犹如一副泼墨山水画,让人置身人间仙境。 整个海报画面被中央横亘的瀑布一份为二。 左边靠前位置的平地上,身穿不染一丝杂色的白衣,面色冷峻的男子垂眸,腿上盘放一方七弦古琴,宽大的衣袍浮动,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,左手按弦右手弹拨,微微垂眸,神情专注。 画面的右侧,稍远处,一处巨石上,另一名男子也在弹奏乐器,手持竹片,动作大开大合地在古瑟上拨弄。 比起左边男子一身禁欲、不染尘埃的气质,右侧男子便显得疏狂了许多。 身旁一壶浊酒,长发未竖随意披散,几缕鬓发从面前滑落,身披半敞的黑衣外衣,隐约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,唇角不易察觉地扬起,唯独被碎发微微遮挡住的狭长双眸明亮,代表着他并不如形象那般散漫。 海报下方八字简介:高山流水,知音难觅。 观众们迫不及待点击观看,舒缓的背景音乐中,锦瑟-高山流水的标题出现,弹幕也密密麻麻地刷了起来。 【斯哈斯哈,两位男主都好有味道,选择困难症犯了。】 【自古黑白出cp。】 【桓导说了,这是部关于友情的影片。】 【永远可以相信桓导的审美!】 作者有话要说: 注,宋伯仁,梅花喜神谱。 宝们,不是伯牙子期的故事哈~第26章 影片正式播放。 正副标题很快化作墨水晕染开来填满整个屏幕,下一瞬,墨迹散开,镜头重新明亮。 清晨阳光洒落,木质城门被城卫推开,拉开了一天的序幕。 城外已经排了长长的入城队伍,除了采买的村人外,还有几名身后背着布料遮挡物件的年轻人。 无论是排队的百姓,还是城卫对此都见怪不怪。 “咱们可是乐乡,两位乐圣隐居,还有琴瑟二公子,慕名前来拜师或是想要与两公子比较,博那一朝成名的年轻人多了去喽。” 老汉挑着装满了菜蔬的扁担,和前面同样农人打扮的汉子闲聊着。 中年汉子抬袖擦了擦脸,露出个憨笑:“还要多谢两位乐圣和公子,若是没有他们,也就没有来来往往的乐师们和这番热闹,俺听说外面现在可乱了,放到别地,咱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可没有这么好过。” 老农也感慨道:“自从上京先王驾崩,新王登基,上京的各道指令成了摆设,各地大小诸侯割据互相讨伐,唉,天就这么变了。” “好在两位乐圣为几位大王的座上宾,咱们这小小越城才能有这好日子,唉,听说外面又要打仗了,老天保佑瑞王大胜。” 【划重点,背景设定是真正的乱世,到处在打仗啊。】 【桓导还真是扣题,简单粗暴就叫越(乐)城,生怕我们不知道是吧,狗头。】 乐师们进入越城,街旁开着各种乐器的店铺,路过客栈茶楼外,也能听见各种丝竹管乐之声。 除了琴瑟这两个镇城的乐器外,越城内,其他乐器同样有生存的土壤,两位乐圣非但没有打压反而鼓励百花齐放。 乐师们落脚后,每日前往两位乐圣的府邸拜访,然而,两位乐圣年龄已大,许久之前就已经不再公开露面,而他们也都收到了最满意的关门弟子,自然不会继续收徒。 两位乐圣一人为琴圣,一人为瑟圣,同时期出名,互相比较了一辈子,到老就连收的弟子也没有放弃攀比,美名一同传出的琴瑟二公子就是他们的衣钵传人,据闻,被瑞王亲自评价为青出于蓝胜于蓝! 如今前来越城的乐师们都只是想要试一试,能拜师最好,不能也没关系,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瞻仰琴瑟二公子的芳华。 每月中旬,越城南北都会搭建擂台,两位公子公开竞技。 琴公子殷华年,瑟公子庄维,延续了师父辈传下来的乐斗,文无第一武无第二,他们要的不是齐名,而是高下! 每次表演后,由城内乐师和百姓们投票。 乐师投的为雅票,百姓们投的为俗票,琴瑟两门争得也不只是阳春白雪,还要争那雅俗共赏。 【有趣包容的灵魂,这就是乐圣的格局嘛,爱了。】 【等等,不是说感天动地兄弟情吗,咋成死敌了?】 随着临近月中,城内客栈人满为患,月中这天,天未亮,城门外就排出了蜿蜒的长龙,其中还有一些精致的牛车、马车,都是从附近城镇赶过来凑热闹的贵人们。 越城在周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。 随着时间临近,城中百姓讨论的更加热烈:“上次好像是庄公子赢了,庄公子再胜一局就拉开差距了吧。” “胡说啥,上上次还是殷公子赢了呢,老婆子我在这开店二十年,记得清清楚楚,从两位公子十六岁第一次对决,如今已经正好十五个年头,一年四场竞技,截止这次比赛之前,正好六十场比赛,两位公子正好都是三十胜,三十负,平局!” 在台下百姓千呼万唤中,两位公子终于现身。 百姓们自发将路让开,琴圣府邸的大门打开,数名脸带面纱,手持花篮的白衣侍女开路。 在侍女身后,玉冠白衣,怀抱长琴,举止优雅的殷公子抬步迈出。 百姓再次充当场外解说:“琴圣一门上下皆仙子,我是说,除了殷公子外全是女子,据说当年琴圣见殷公子实在天赋颇佳,才破例收他为徒儿。” 【吼吼吼,莫名中二却又很带感怎么回事。】 在侍女小姐姐们的护送下,殷公子保持着高岭之花般的冷淡,没有给围观百姓们多余的视线,一步步走向尽头的五层楼阁。 楼阁的雅间之中,贵客们已经落座,殷公子登上镂空的最顶层,小心将师门传承的古琴放在案几上。 透过镂空的护栏,即便在楼外的百姓,也能看到殷公子抚琴的全过程。 殷华年微微颔首,这代表着他已经准备好,紧接着,便缓缓闭上了双眼,等待他的对手。 而另一位瑟公子却迟迟没有现身,不过看百姓们和雅间贵人们的模样,似乎已经习惯了。 有第一次前来观看的少爷不解地嘟囔:“怎么还没来人啊,没有人去看看嘛?” “稍安勿躁,那位庄公子每每直到开比之时才会现身。” “那叔父,咱们现在就这么等着?” “自然是要等。” 年轻的小少爷明显不是很满意,向来只有旁人等他的份,哪有他等人的道理:“叔父,那庄公子这般也不怕得罪人?殷公子可是早早就来了呢。” 叔父捋了下胡须反问:“得罪谁,你还是我?” 在小少爷不知所措的目光中,叔父摇头道:“殷、庄两位公子,可是得了端王、平王等大王的称赞,地位不言而喻,哪怕没有这些外名,能有幸听闻他们的一曲,莫说是一个时辰,就是一天,一月,一年,也有大把人愿意等待,有才之人本就可以任性。” “我现在这么说你也不懂,等你亲自听上一曲,便知我为何如此推崇了。” 终于,瑟圣府邸的大门被推开,不似琴圣府邸有侍女涌出,瑟圣门口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仆笑眯眯地开路。 “唔。”身穿黑衣的男人伸着懒腰,孤身一人从府邸中走出。 与穿戴整齐,如同世家大族出身公子的殷华年相比,庄维这刚刚睡醒,不,还没睡醒的模样让小少爷张大了嘴巴。 “叔父,这,这……”这也太不雅了吧,别告诉他,这人就是美名在外,和殷华年齐名的庄公子! 叔父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来到窗口:“哈哈哈,不愧是庄瑟公子,还是这般洒脱不羁,耀儿,别傻站着了,快来叔父这边一同观看。” 小少爷讷讷上前,不明所以,人这不刚出府,叔父着什么……急? 不等小少爷想完,就见那黑衣人直接抚开衣摆,就那样,在之前还有数人踩过的,满是灰尘的地面上,席地而坐! 【骚年,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?】 【哈哈哈,小少爷你头顶好像有很多小问号。】 然而,很快小少爷和观众们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。 在庄维坐下的刹那,对面楼台上闭目的殷华年猛然睁开了双眼,两人的目光好似越过人群,一瞬在半空碰撞。 庄维虽然面上的笑容依旧玩世不恭,眼神却也在瞬间变得犀利。 “嗡”一声,庄维手中竹片波动,弦柱晃动,即便只是一声,小少爷却脑海一震,仿佛听见了金戈铁马之声。 不是,不是仿佛。 在庄维率先发出了挑衅的讯号后,殷华年的面上依旧没有表情,然而随着他的手指拨弄琴弦,听众们的眼前,身穿白色铠甲的将士也率队而出,与黑甲骑士列阵于汜水两岸。 河水滚滚,旌旗飘扬。 这一次的比斗,场景不再是竹林、不再是人来人往的庙会,不再是高朋满座的宴会,而是正面厮杀的战场。 随着两军厮杀,一行注解也出现在屏幕上。 乐曲名为《十面埋伏》,又名《淮阴平楚》,蓝星十大名曲琵琶曲改编。 观众和影片中其他的百姓们一起陷入了刀光剑影之中,仿佛看到了四面楚歌,生死厮杀。 【呼,紧张得我屏住了呼吸。】 【桓导还贴心配上了战场对垒的画面。】 【知道的是在以乐会“友”,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你死我亡。】 【谁胜了?】 百姓和乐师们分为两波投票,自有琴瑟两府的人一同校对统计,不会弄虚作假。 结果很快出来,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,上一次比赛庄维胜了一局,这一季,殷华年便寸步不让地再次赢了回来。 当然,无论哪一次比斗,两人的胜负都在伯仲之间,相差并不大。 在越城中的百姓和乐师,还在为昨日的比斗而谈论时,越城后,险峰上,一道白衣身影背负长琴拾阶而上。 忽而瀑布冲刷巨石的声音中掺杂了一声瑟音,并不突兀,反而让人觉得仿佛就该这般的融洽,男人懒洋洋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:“我这一壶酒都见了底,殷兄每次都来这般慢。” 殷华年抬眼,果然在巨石畔看到了斜靠着的,手中拿着一壶浊酒轻轻摇晃的庄维。 殷华年淡淡开口,声线如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般冷冽:“殷某并未来迟。” “是是,怪我来早了,我向殷兄赔罪,百年女儿红,殷兄来品鉴品鉴?”庄维丝毫不在意殷华年的冷脸,笑嘻嘻举着酒壶凑近。 殷华年没有理睬庄维,或者说,就像庄维习惯了他的性子,他也早已了解对方的脾性。 径直走到一处平地,还不等殷华年动作,庄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布,铺在草地上,学着琴府白衣乐侍的调调,捏着嗓子:“莫让草汁染了公子的衣摆,公子请落座。” 殷华年:“……”虽然殷华年依旧面无表情,心中却长叹一声,他却没注意到,自己眼中的冷色一瞬被暖意取代。 【这个眼神转变绝了,演技秒杀一片演员好伐。】 “多谢。”殷华年坐下,而后小心解下古琴上的白布,放在腿上,对着庄维道:“再比一场?” 庄维点头:“来!等着你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