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连见惯了商场风云的路东都有一种棋逢敌手的错觉,他眼神沉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,整个人又冷又傲,看起来似乎是一个非常难相处的人。路东心里沉了下,有种胁迫感。 然而,等徐燕时上了车,路东心里的胁迫感就烟消云散了,神清气爽地甩着手中的车钥匙去摁电梯—— 至少,在经济基础上,他赢了。 老庆虽然觉得路东的车很帅,但路东整个人透着一种阴阳怪气地优越感,有点过度的做作,反正就刚才那几秒的相处让他太不舒服了。虽然徐燕时也高冷,但他浑身上下坦坦荡荡,不过度修饰自己。就是这么些年,性格压抑了些。 黑色的大众高尔夫,淹没在城市的主干道,两旁的街景渐渐繁荣起来,树木在黑夜静立,一字排开地乳白色路灯照着这平直宽阔的马路。 路灯映着徐燕时的脸,面庞冷峻,表情晦暗不明。老庆一只脚搭在他的前置台上,神情放松地看着前方的红绿灯,“老徐,说实话,你要有钱,肯定比刚才那男的帅一百倍。而且,你要想挣钱,还难?分分钟的事好不好,你忘了咱们以前——” 正在等红绿灯,徐燕时人靠在驾驶座上,脚踩着刹车,目光冷淡地别开眼看着窗外,打断“没必要提以前,我现在确实没钱。” 太久没说话,嗓子有点哑,尾音有点沙,说完,他咳了声,清了清嗓子。 老庆“可园妹妹也说了,她就喜欢没钱的。” 前方跳了绿灯,徐燕时微微抬脚松了刹车,似乎是笑了下,“那你知道她交的每一个男朋友,都是什么背景?她说她喜欢没钱的,你就信?” 老庆一愣,“你俩认识这么久了吗?” 徐燕时不动声色地说“高中同学。” 老庆了然地哦了声,又忽然想起来一个事情,“她是你高中同学?那她认不认识封俊啊?” 一路疾驰,窗外风景飞速地往后倒。 徐燕时攥紧方向盘,半晌,低低嗯了声。 老庆浑然不觉他的异样,自顾自地说“反正我也不懂女人,老鬼说女人就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,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的,只不过看今晚你俩你来我往的好像挺有戏的,但是如果真照你这么说,每个男朋友都挺有钱的话,那你俩肯定没戏,或许这就是她跟男人相处的一种模式?我靠,你不会才是备胎?” 彼时老庆发现向园发了一条朋友圈。 拍了个生日蛋糕,祝羊绒男儿子生日快乐的。 “我怎么觉得现在剧情有点反转了,这羊绒男才是男主角?”老庆收了手机,侧头看了眼徐燕时冷淡英俊的脸,问,“那你对她什么感觉?别是这么短时间就陷进去了?” 徐燕时笑了下,似乎是不屑“你当我毛头小子情窦初开?” 老庆裹紧了大衣靠在副驾上,另一脚也架上前置抬上,得得瑟瑟地说“可不嘛,你又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。” 徐燕时冷瞥他一眼,用眼神警告他把脚拿下去。 老庆怂了,收回脚,又语重心长地劝他“不过老徐,开玩笑归开玩笑,咱们这个年纪正儿八经找对象的话,可能还是得考虑各方面的条件因素,感觉是一回事,合不合适才是最重要的。要真不合适,感觉再对都不能往下走,不然最后肯定两败俱伤惨烈收场,这种例子,咱们还见得少么?就拿咱们那几个兄弟来说,老鬼为了理想跟谈了十二年的女朋友都掰了,现在,肺癌中期。张毅,毅哥,你看,他老婆多有钱啊,典型的家里有矿啊,当初我们怎么劝都不肯听,他毅然决然为了爱情入赘,孩子都跟老婆姓,现在呢?人孩子天天问,爸爸爸爸,为什么其他同学都跟爸爸姓,只有我跟妈妈姓呀。萧霖,咱小霖哥,结了婚还不如不结婚,天天被老婆管着,上回打个车都没钱还让我给他转二十车钱,这丫到现在都没还我,说是这两天的早餐钱老婆还没发放。我听着都磕碜,反正这几年,兄弟几个都过得不太好,所以我劝你,考虑考虑清楚。” 车子平静地穿梭在车流中,一如徐燕时此刻脸上的表情,眼睛如一滩深井,深不见低。 他说“我今天跟陈珊请假的时候,她说,我明年可以离职了。” 老庆一怔,不敢置信地看着他,“卧槽,她终于肯放你自由了?她怎么忽然想开了?前几年你辞职她不是怎么都不肯批吗?!你们那个什么几个亿工程的项目搞定了?” “项目早就被停了,陈珊下个月调往上海分公司,她说西安这边明年就关了,如果明年五月之前,她拿不到招标书,她也会辞职。” 老庆“那你就自由了?” “她希望我跟她出去单干。” 老庆“那你怎么想?” “不知道。” 确实没想好。 老庆叹了口气,看着车窗外,说 “老徐,我这辈子,最后悔的一件事,就是那晚,让封俊跟老鬼打那个赌。” 暮色渐沉,黑压压顶在上空,说到后头,老庆有些哽咽,他咬着牙,青筋贲张,涨红着脸,极致的隐忍。 “路是我自己选的。怨不了谁。” 提起这件事,他永远云淡风轻,老鬼也正是因为这样,一个月前的见面两人才大吵了一架。他认为徐燕时现在是在报复他和封俊! 这话,老庆当时都听不下去,二话不说就狠狠揍了老鬼一拳,当年要不是他跟封俊打赌,会把徐燕时害成这样吗!? 这事儿,王庆义,会想一次,就恨自己一次,如果那晚他出手阻拦,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。 那晚,徐燕时去了教授实验室,没跟他们一起瞎混。这帮男生,天南地北地聚在一起,还都不是一个学校毕业的,除了徐燕时和封俊、老鬼张毅几个是正经大学的学生。老庆高中毕业就在电脑城打工,另外几个哥们也是,行业杂,做什么都有。 他们唯一共同的目的,就是都对编程感兴趣,封俊更是中了毒一般的迷恋编程,他们那时候有个黑客论坛,每个人的id都是响当当。看qq账号就知道了,基本上都是五位数,六位数的神级账号。 那时候论坛上经常会有人发帖,求查各种暗恋对象i地址,这种事徐燕时这几个大学生一般都不做,都是老庆他们跟另外几个需要维持生计的接点私活。徐燕时跟封俊他们闲着没事喜欢看下网页的源代码,帮人查下漏洞和补丁,然后会发送正确地解决方案给对方的邮箱地址。大多数公司还是会很感激的。 但是那晚,他们年少气盛,酒酣耳热之际,越发的肆无忌惮,越聊越兴奋,三叉神经已经彻底跳出大脑,像是在头顶上方嘭嘭跳动着,封俊跟老鬼唇枪舌战之时,打了个赌,把主意打到了陈珊那家公司身上,结果当晚陈珊的公司因为他俩的入侵,导致整个公司瘫痪,净业务流水损失三百万。 陈珊自己本身也是黑客出身,还是徐燕时跟封俊的学姐,事情一出没两天就查到封俊身上了。 起诉是必不可少的,当时老庆看到起诉书上的索赔金额是赤惶惶的一千万,而且还要坐牢。封俊跟老鬼彻底吓傻了。封俊父亲办了个厂,几千万,他拿得出,但是他没办法让陈珊撤诉。 那会儿,徐燕时刚拿到韦德的offer。 陈珊又拿出另一份合约书,是针对徐燕时的。 所以可以说,徐燕时是为了封俊和老鬼,拒绝了韦德的offer,进入了一家前途未明的公司。老庆生气就生气在,老鬼自己毕业了进了研究所,封俊出国。 所有人好像都过得挺好的,只有徐燕时,为了他们当年的年少冲动买了单! 老鬼居然还说徐燕时现在的消沉是报复他们! 但当时老庆也不知道,老鬼几周前确诊肺癌,谁也没说,也许是觉得自己时间不多,害怕徐燕时真就因为自己平庸地度过一生,害怕他再也没有机会翻身,害怕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。 怕他到死,徐燕时都不原谅他。 因为发生那件事之后,徐燕时就很少回北京,很少再跟他们相聚了,偶尔有时候过年组个牌局,他也总是一个人沉默地坐在一旁抽烟,他去找徐燕时说话,他不再跟以前一样叫他老鬼,而是正儿八经地喊他名字。 徐燕时心里怎么想,谁都不知道。 老庆只知道,他从来没怪过任何人,就像他自己说的,路是他自己选的,怨不得任何人。 车子穿进古巷。 徐燕时慢慢踩下刹车,冷峻的脸在路灯下渐渐清晰,轮廓流畅。 他忽然说“我迟早都是要走的,就算不是明年,维林不关门,我跟陈珊的合约到期我也会主动辞职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做什么。老鬼他们不理解,你应该理解。” 老庆当然理解,他想成为中国定位系统的gnss工程师啊! 怎么可能做一辈子车载导航呢! 黑暗中,他低嗯了声,声音很冷清 “我不否认我对她有好感,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否认的,但她在我这里黑历史太多,每段感情都维持不到半年,我还不想自己没离开公司就已经跟她分手了,所以当朋友可能会比当情侣更好。而且,也仅仅只是好感。” 老庆“我靠,老徐,你这是打定主意当备胎了啊?” “随你怎么想。”徐燕时微微侧开眼,视线落在窗外,他声音太冷静了,冷静地差点让老庆从车上跳下去,“反正这么多年,也不是没当过。” 老庆目瞪口呆。 这大帅比是经历了什么? 徐燕时“我明天回北京去看老鬼,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,有问题给我电话。” “还有,我不在这段时间,不要单独上人家里去,就算她主动邀请也不行。” 老庆愤愤“老徐,你太霸道了!备胎怎么能有正牌男友的要求!” 徐燕时乐了下,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外说“那你试试。” 老庆掰下遮阳板,照了照镜子“你不至于,我的帅气已经让你有危机感了吗?” 徐燕时嗤笑了声,“你?”很不屑。 —— 向园在高冷的桌子底下翻出一箱指模! 她一开始不知道什么东西,以为是什么玩具模型,抓了半天也没捞出来,最后捞出来一看,妈呀,全是手指头。 大拇指、小拇指、无名指、中指…… 她一一数出来,两只手,完完整整都在。 高冷进门的时候,看见躺了一地的手指头,吓一跳,忙不迭跑过来,“组长,你干嘛!” 向园二话不说统统没收,“你们过分了啊,天天用指模打卡,我说怎么一整天看不见人,出勤记录倒是整整齐齐一天都不缺的!徐燕时平时就这么纵着你们?太过分了!” 高冷一愣,“组长,又不光我们,整个公司的人都有,连永标自己都有。” 向园把东西都收拢在一起,穿着高跟鞋噔噔噔往会议室走“我不管,我的组里不许用,你以后给我每天按时打卡上班,技术部谁用这个,被我发现,统统扣这个月的绩效!” 高冷觉得向园变了。 他委屈地瘪着嘴说,“我真怀念,组长你刚来的时候。” 向园高跟鞋蹬得震天响,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是吗,为什么。然后蹲下去把这一箱指模统统锁进保险柜里。 高冷说“那时候,咱们之间的交谈还透着一点腼腆。” “没事,你以后会慢慢了解我的,”向园慢慢站起来,拍拍手,掐腰看着他,挑眉道,“来,你去发通知,让技术部所有人过来开会,我有重大事情要宣布!”第22章 向园觉得技术部的氛围太过散漫,徐燕时不太管,趁他不在的这段日子,她来管。原本所有人从门外进来还一个个低着头玩手机松散得不行,这儿已经瞠目结舌地看着向园,有点不敢相信,这雷厉风行、大刀阔斧的小姑娘还是他们前几天刚认识的甜美可人向组长么? 林卿卿是最不意外的,这段时间接触下来,向园的性格显然不是小鸟依人型的。她其实很有主意,也就这帮大傻子把人当小白兔看。 这下,傻了? 向园让人把她刚拟定的新守则发下去,底下哀嚎声连连,她拿笔敲了敲桌板,眼神笔直一扫,威慑力十足“再叫我再加一条。” 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,只能用眼神光波表达不满、幽怨。 向园全部无视。 尤智一条条读完新守则,其实也还好,没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,除了上班不能打游戏这条可能有点困难之外,其他他都还好,就是李驰有点惨。这个新守则像是针对李驰一样,每一条仿佛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。 李驰上班从来不打卡,要么是高冷要么是施天佑或者张骏帮忙打卡,反正五点下班,他基本上四点就走了。于是向园写了一条——指膜全部没收,请各位同事上下班准时打卡。如有发现代打卡情况,扣除当月所有绩效外,还得补交罚款,一次代打卡两百。 李驰喜欢在早上九点,打完卡之后去隔壁的健身房健身。于是,向园又写了一条——上班时间不允许有任何外出的私人行为,如健身、游泳……发现一次,罚款五百。 李驰午休时间一般都躲在休息室打王者,被其他部门的人投诉了好几次,因为他每次打王者别人都没办法午休。所以向园又加了一条——午休时间不允许在休息室打游戏,发现一次,罚款五百。 看到这,李驰有点憋不住了,脸色铁青地看着向园“午休时间不是下班时间?” 向园没搭理他,“你的问题我晚点解释。”说完,又让高冷发下去一张奖惩表。 人往椅子后一靠,微微一笑,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,像只蓄谋已久的小狐狸,笑容却格外清透,莫名有吸引力,说“我已经跟总部申请了奖惩制度,有罚肯定有赏,比如你们这个月的产品设计量超出上个月的百分之五,就有额外奖励,修复技术性问题超出上个月的百分之十,也有额外奖励,最简单的,只要你们这个月上班不打游戏、准时打卡,都有额外的全勤奖励。当然了,最后这条,总部驳回了,认为这是最基本的员工素质。但咱们技术部现在属于改革阶段,这笔奖赏不能少,所以这笔钱,就麻烦这个月受罚的同事出啦。” 尤智“那要是没人受罚呢?大家都做到了,这笔钱谁出?咱们技术部二十几个人,就算每个人奖五百,也得小一万呢。” 向园靠在椅子上,笑笑“我出。” 尤智立马竖了竖大拇指“阔气。” 一圈下来,有奖有罚,大家心里似乎也都平衡了点,只有李驰,阴沉着脸,坐在位子上,因为用力过度,手上的纸杯已经被捏变了形。 似乎下一秒,就要将杯子猛地朝向园砸过去! 李驰这样,连高冷都心有余悸,他跟尤智互视一眼,想着要不要给老大报备一声,结果就见那小姐姐淡定地拿下巴点了点李驰,“到你了,说。” 李驰青着一张脸,眼神犀利地看着向园,“二组改革,跟一组有什么关系?” 向园了然地点了点头,微微一倾身,把桌上的文件直接推到李驰面前,“总部刚下的文件,认为整个技术部没必要弄两个组,一二组合并了。你们老大组长,我副组长。还有疑问吗?” 原本她选职位的时候不知道徐燕时是组长,怕跟原来的组长工作理念有冲突,这才让陈珊给自己单独成立一组,但现在情况有变,既然是徐燕时,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,给他当副手,她还挺乐意的。 向园敲了敲桌子“还有什么问题吗——” 不等向园说完,李驰猛然摔了杯子站起来走人,杯子还有一小层水,洒了满桌,有同事被溅了一脸,向园的衬衫胸口位置,沾了一小隅,结果勾出了内衣的一点边。 林卿卿反应很快,抽了一张纸给她捂着。 向园低声说了句谢谢,其余男生都自觉避开目光。 也有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“李驰真的太过分了,天天在公司发什么大少爷脾气!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呢?” 等人散了,向园一边擦水渍,一边随口问了句林卿卿“李驰家里破产了?” “对,以前也是个富二代,但是听说他爸跟人合资被人骗了几千万,破产了,家里欠着高利贷,他爸跑了,他就出来上班了。”林卿卿想了想说,“他性格其实有点缺陷的,从小被人宠惯了,家里出事之后,他就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他,他可能是觉得,你的每一条守则都在针对他,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火。” 向园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,“他是不是现在家里还欠着高利贷?” 林卿卿点头“貌似,他爸爸根本不露面,连他也不知道他爸人在哪,反正精神压力也挺大,老大就是这样才不太管。” 向园哼笑“你老大自己都自顾不暇,他管得过来么。” 两人正聊着,会议室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。 向园抬头看过去,是陈书。一身简单干练的西装,笑盈盈站在门口“我方便进来么?” “书姐,”向园忙站起来,“进来。” 陈书走进来,扫了眼桌上狼藉的水渍和向园胸口位置的“凶案现场”,笑眯眯地拉开尤智的椅子坐下,“这是打架了?” 向园无奈笑笑,也跟着坐下,叹了口气“没有啦,出了点小事故。你找我有事儿?” 陈书在公司跟向园见面的次数不多,除开上次在徐燕时家里见的那次,觉得这小丫头就是有点皮,现在这么看,穿上职业装也还真像那么一回事,她说明来意“晚上有个前装市场的客户,以前都是杨部长或者徐燕时陪着,这周他俩都不在,我问了李总,说让你陪着,怎么样,你敢不敢?” “敢啊。”向园爽快答应。 陈书“你能喝酒么?” 向园“要不咱俩试试?” 得嘞,听这口气应该是个老手,陈书满意地点头“我就知道你丫靠谱。我等会把客户的资料发给你,你看下,其他都不重要,记住名字,别对着人黄总喊王总就行,其他事情就交给我。” 向园点点头,“就我就可以了吗?要不要叫上尤智高冷他们,我怕问上专业问题,我回答不上来。” 陈书是个人精呐,想也知道这杯子谁捏的,整个技术部也就李驰还整天把自己当大少爷,她想了想,最终还是真诚地跟向园建议说 “如果真的要叫,我建议你叫李驰,因为这个项目一直都是李驰在跟的,我听说你下午跟李驰闹了点不愉快,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,你叫上高冷或者尤智,李驰这小子估计真的会发疯地以为你在针对他,我怕他到时候真的对你做出什么来。” —— 北京。 徐燕时一身简装,身形高瘦地穿梭在熙熙攘攘、人头攒动的航站楼里。外面是迷彩的冲锋外套,黑色运动裤裤脚微微收紧,束紧马丁靴里,简单干净。 他不太注重这些,骨架好,怎么一穿都不会难看。 张毅十米开外,就看见对面一个戴着眼镜地大帅比朝自己走过来,走路带风的,周围总是有姑娘忍不住打量他,张毅叹口气,毕业都快十年了,他们一个个被岁月摧残得已经不成人形了,怎么这小子还这么英俊逼人,还怎么,越来越有吸引力了。 瞧瞧,这些姑娘们的眼神。 上了车,张毅频频打量一旁的徐燕时,眉是眉,眼是眼,模样轮廓好像比上次见面又削瘦了些。看他抱着胳膊靠在副驾上阖着眼养神,张毅忍不住开口“我说,老徐,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么?” 车窗外风景一掠而过,男人低沉地嗯了声。 张毅“处男是不是特别能保持年轻?” 徐燕时睁眼,似是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他一眼,张毅憋着笑“我说真的,你看哥几个都胖成这样,你怎么不胖还瘦?而且,怎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干干净净地让人想蹂躏的禁欲气质?” 徐燕时戴上冲锋衣后面的背帽,转头看窗外,“老庆也是,你问问他。” 张毅“那不一样,老庆天生屁股就是歪的,虽然我没你这颜值,但好歹我曾经也是帅哥一枚好不好,我只是好奇,你是怎么保持这种勾人的气质,来,跟哥说说,刚刚机场看你那几个妹子的眼睛都直了。” 徐燕时没什么心情开玩笑,帽子又往下一扣,挡了半张脸,没接茬。 张毅知道他心里难受,劝了句“老鬼就怕你这样,他其实还好,心态挺健康的,等会见了你哭鼻子也说不定,反正当年就数他最爱哭鼻子。” 徐燕时闭着眼,说“不然为什么叫老鬼。” 老鬼本名叫高思博,因为动不动就哭,泪点低,笑点也低,有时候笑着笑着就哭了,所以大家都叫他爱哭鬼,老鬼。 车里放着陈小春的《友情岁月》。 这首歌太带有回忆色彩了,每个字都仿佛在写他们自己,张毅很喜欢这首歌,这几年总在单曲循环,伴随着男低音,他缓缓开口“不知道什么时候,才能有机会跟你们再唱一次这首歌。其实我们怎么都想不到,你会变成这样,燕时,说真的,如果我知道,我当时绝对会阻止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