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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(第1页)

  一瞬间,他想要回去,立即赶回去。 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,喧闹的宴席上突然匆匆赶来一个小厮,他目光急急地扫了一圈,落在了他与纪康平身上,忙躬身行礼。  “郎君,”小厮附在他耳畔,轻声说,“府里来消息了,娘子快不行了。“    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,偏偏坏在了路上。  他好像什么也看不见,什么也听不见了,茫然地打起车帘,行走在冰冷的寒夜里,将纪康平的呼喊声抛在了脑后。  他走得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,渐渐地跑了起来,朝着卫府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。  昨日下了一场冬雨,地上满是湿滑的泥渍与雪水,雪水钻入了鞋履中,冻得他脚尖僵硬。  耳畔掠过刀割般的呼啸北风,他幼时被打折的左腿,又开始疼了。  他的跛足其实平常掩藏得很好,好到他甚至忘记自己是个跛足。  左脚与右脚一深一浅地踩入雪水中,钻心刺骨的疼。  他想要看看她,他多想看看她。  翠翠,等我。  等我。  青年恐慌地无声哀求,通红的眼眶已有泪水滴滴地往下落。  他终于支撑不住,摔倒在了地上,泥与雪沾满了衣摆,结实的冰凌划破了手掌,他茫然不觉痛地站起身,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。  卫檀生好像看到了他第一次见到翠翠的时候,他刚醒来,稀疏的树影下,正对上她笑着说,“诶!你醒啦?!”  他想看看她。  他终于赶到了卫府大门前。  卫府静悄悄的,像是隐藏在暗夜中的兽口,但府内的灯光却温暖如白昼。  他刚要提步上前,身后却传来“砰”!“砰”!两声。  他抬头看去,远处人家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夜色中升空,绽开。  几乎在同一时间,隐隐地,他突然听见府内似乎爆发出了一阵悲恸的哀号与哭声。  他怔住了。  冬日里积雪成冰,刺骨的风吹得他面色煞白。  他迷惘地愣在了府门前,漫天的星辉落了他一身。  不断八苦,不成无上菩提。  他前半生不知生死,是她教会了他生死,而如今,他却要用后半生再次去超脱生死。第105章菩提  府内,哭声不绝于耳。  府外,烟花声震天。  这世上有人悲,有人喜,每人都各不相干。  他终于回过神来,跨过门槛,顺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,踏入了院门中,来到了屋里。  瞧见他回来了,守在门前的丫鬟,忙朝屋里喊,“郎君回来了!郎君回来了!” 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面色,哽咽着说,“娘子已经去了,郎君节哀。”  屋里人都在哭,但落在他眼中,却是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。  卫杨氏与孙氏她们都挤在一处,吴怀翡也在看他,她面色很古怪。  他似乎无法融入他们的悲痛中,站在门前,没有往前,只静静地看着,心中出乎意料的迷惘而平静。  他出现在门前时,显得如此格格不入。  众人拥挤在了一处,将床前挡得严严实实的,冬日的屋里烧了炭,本就闷得厉害,人一多,空气更显浑浊。  瞧见他站在门口,绀青的眼无悲无喜地望向屋内,屋里的人好像都愣了一下。  青年乌发散乱,玉色的衣摆上正往下滴着泥水,紧紧攥起的指尖中,有血珠渗出。  众人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些,好叫他去看清躺在床上的她,嘴上同时说着些安慰的话。  卫杨氏本想责骂他两句,但一看到他模样,却不好再说什么。  他拖曳着自己的跛足,缓缓地走向了床前,却没有去看躺在床上的枯竭的少女,而是彬彬有礼地转向了屋里众人,看着他们,温和有礼地说,“我想与翠翠一起待上一会儿。”  一时间,孙氏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,看着他模样,纷纷拿不定主意。  卫檀生脸上似乎没表露出任何悲痛之色,一如往常平静,平静到甚至于冷漠。  孙氏看着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,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弟是如此冷情的性子,就算妻子去世了,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,再看向床上的少女时,眼中难免染上了几分同情和悲切。  但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,青年依旧不为所动。  还是黄氏最先反应过来,率先打了圆场,“他们夫妻生前未曾见上一面,死后让檀奴与翠娘单独相处一会儿罢。”  陆陆续续的,众人都散开,走出了屋,来到外间商讨后事。  他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去,伸手将门合上,细致地垂眸带上锁,做完这一切才回到了床前,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少女。 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,她似乎又瘦了一些?  他不太确定地想,细致地看。  她面色似乎比屋外的雪都要苍白,都要冷上两分,乌黑的发早已失去了光泽,散落在枕上,眉毛也因病重疏淡了几分,她眼睫倒是一如既往的黑而长,鸦羽似的。  她死前似乎极为平静,脸上毫无痛苦与留恋之色,甚至看着看着,让人冒出了一种她是拥抱着死亡离去的错觉。  卫檀生脱了鞋,在她身旁静静地躺了下来,伸出手慢慢地梳拢她的发丝,一如往常。  在她生前那段日子里,他躲了出去,不敢看她一眼,不敢与她同床共枕,如今却一点儿都不怕了。  他细致地耐心地看着她,看着少女每一寸的肌肤,每一根发丝。  她散乱的发髻终于支撑不住,彻底散落开,那根挽发的云纹玉簪,“啪嗒”落在地上,霎时碎成了两截。  他弯腰拾起云纹发簪,攥在手中。  破碎的玉簪刺破了手掌,血流得更多,他想摸摸她的发顶,但又担心血会弄污了她的发。她喜净,在她怀孕时,不方便弯腰洗头,都是他握着她的发丝,帮她慢慢地洗干净。  恍惚中,他又生出一种错觉,她当真离开他了吗?  瞥见自己腕上的佛珠,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,忙下床取了笔墨,捋起了她的衣袖。  笔尖落在她肌肤上,从指尖起,字迹飘逸俊秀,流畅蕴藉,如飞仙环绕飞舞。  五根手指细细地写满了,又顺着手腕往上继续写,又如金色的流云横卧,将她五指、手掌、小臂都写满了经文。  “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若见诸相非相,则见如来……”  据说,平日里持诵《金刚经》能解百病。  他手腕一抖,晕出了金色的墨渍,忙又伸出衣袖,揩干净了,继续往下写。  那俊丽的金色的经文,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佛法加持。  随着笔势往上走,她身上裙裳渐褪,他眼睫低垂,凝神运笔,将经文书满了她全身,再弃了笔,耐心地等待她苏醒。  窗外一阵夜风吹来,她眼睫轻轻颤抖了一下。  无法言喻的欢喜将他吞没,他几乎狂喜地跳起来,抱紧了她,睁大了绀青的眼,想要看个清楚。  但风停歇了,她鸦羽样的眼睫颤了一下,又落于了平静,她又死在了他怀里。  手掌中传来的刺痛,终于将他的神魂与理智唤醒。  他伸出手,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,看了眼掌中破碎的玉簪,想要尽量把它们拼接完整,再重新为她戴上。  但不论他怎么拼,那玉簪就是拼不上,一时间,他对着自己手掌,蓦地生出一阵厌恶感,不仅仅厌恶双手,也厌恶他的跛足。  双手和双足似乎脱离了他的身体,生出了人脸,在扭曲着神情嘲笑着他。  他顿了一顿,摸出自己那把银色的匕首。  刀尖深深地刺入掌心,贯穿了整只手掌。  疼痛终于使他再度清醒了过来。他拔出匕首,又搂紧了她,附上唇去亲吻她,撬开她冰冷的唇齿,想要将自己的温度和生气渡入她口中。  但她还是没任何反应,他收回身子,终于颓然放弃了。  但很快,他又突然发现,她躺得姿势似乎歪了点,那样睡不太舒服。她怀孕时,睡得一直不太安稳。她这样睡,明日起来脖子一定会疼。  他伸出手想帮她调整姿势,但指尖触及她肌肤,却冷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,那冷意一直延伸到心脏肺腑,好像叫心都紧紧地皱缩成了一团。  他想搬动她往里一些,像以前一样,他怀抱着她入睡。  她毫无所觉地任由他摆弄,枯梅似的四肢绵软无力地垂下来。他跪在床上抱她往床里面搬的时候,少女脚踝上的裙摆滑落,露出一截白色的袜和一抹杏色。  他低下头来,就瞧见她脚踝上紧紧地绑着条杏色的发带,绑得紧紧的,似乎从来没解开过,至死都没解开过。  他愣了一下,摸上那发带,蓦然间,好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。  青年颤抖着手,搂着她发顶,将她整个纳入自己怀抱,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,眼泪尽数落入了她脖颈中,一声接一声地呢喃着,“翠翠。”  “翠翠。”  青年呜咽着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  但怀中的少女却沉默,没有丝毫的反应。  他箍紧了她,想蹭蹭她的额头。  “翠翠。”  他又哭又笑,咬着牙,像在吞咽着什么,四肢都在抖,眼泪霎时打湿了她的衣襟,哽咽声像在悲鸣。  她离开他了。  他从来没有这么鲜明的感受。  她等了他两次,终于离开他了。  烟花再度砰砰绽开。  将下颌磕在她发顶上,青年嗫嚅着唇瓣,缓缓地闭上了眼,搂着她一同入睡。  风雪长夜漫漫,他搂紧了她,便不再冷了。  没人想到他会对她用情如此至深。  卫杨氏、孙氏,甚至吴冯氏和吴怀翡也没想到,他会躺在床上,静静地搂着她一夜。  还是府中的小丫鬟夜半发现了蹊跷,瞧见他面色苍白,手上的血流满了一身,尖叫着及时找来了吴怀翡。  他收回包扎好的手,对上吴怀翡的视线。  吴怀翡本想安慰什么,但触及到他目光,话到嗓子眼里,却再也说不出来。  她从未见过卫檀生这幅模样,披发跣足,形容癫狂。  京中那人人称道的小菩萨,在此刻,化为了修罗恶鬼。  原来在他们眼中,他冷情冷眼如此。  怀抱着她,卫檀生平静无波地想。  旁人都觉得他无情,那她生前,他究竟是如何对待她的?  他慢慢地回想,他曾经杀了她,嘲讽于她,迁怒于她,斥责于她,毁约在前。  他的的确确冷情冷眼,对她一人薄情寡义。  他如今知道了她的喜好,他知道了她喜欢鳜鱼,喜欢青绿色,喜欢春日柳枝的绿。  可她现在却在地底腐烂,冰冰冷冷的,只有她一人,会有蛆虫亲吻她的喉口,将她腐蚀殆尽。  他想要见她。  看不见她的时候,他服了药,就解了袍裳,咬着那串冰凉的人骨佛珠,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,蜷缩着,以求慰藉。  有时候,他会突然吐出来,只是干呕,弯着腰呛出眼泪,不停地吐,一直吐,吐到直不起身,又会重新蜷缩起身子,躺在地上睡一夜。  他想去找她。  偏偏卫杨氏又同他说,“你与翠娘之间夫妻缘薄,但是你还有妙有,妙有年纪还小。”  对了,妙有,他还有妙有。  她曾经说过,她只是回家了。  他还不能死,他还要等她回来,她终有一天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。  妙有是她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,那是翠翠与他的妙有,有妙有在,她一定会回来,她一定舍不得妙有。  他终于平静了下来,每日尽心尽力地照顾妙有,托在手中的小婴儿,渐渐地长大了些,也能咿呀学着说话了。  她生得像他,眉眼与他如出一辙,喜欢睁着懵懂的绀青的眼望着他,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。  在她脸上,他甚至看不出一丝她曾存在的痕迹。  每日他垂眸为她穿好衣裳,黄昏时,就抱着她坐在廊下,静静地看着庭院中的菩提树,看着护花铃,一直等着她回来。  可是,他等了一天又一天,她还是没回来。  或许,那只是路途太漫长,太遥远了。  他平静下来,继续去找,继续等待她出现。  有时候,他也会想,她是不是不愿再看见他了,亦或是,她没能回去,她当真死在了病中,重入了轮回。  夜里,他哄了妙有入睡,望着窗前如豆的烛火,数着潇潇的夜雨,静静地等它燃尽。  一盏灯、两盏灯、三盏灯……  数盏灯燃尽了才是一天。  一日、两日、三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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